聆听儿科医护人员的心声,透视儿科的现实与困境

2018-03-06 来源:南方日报

  李宏总被坚守和逃离这两种力量拉扯着。

  上世纪80年代,毕业留校时,他主动选择儿科,填写理由是“我喜欢儿童”。他没料想到,后面的道路这么难。

  李宏受实习带教老师的影响很大。“她是儿科医生,会亲自抱着孩子给孩子做检查。”恩师对孩子视如己出,耳濡目染,李宏下决心要成为一名儿科医生。

  刚入行时,珠江医院儿科实力仍较薄弱,李宏曾因失落打起了退堂鼓。心态在他入职半年后就发生了变化。

  那是1986年夏天,轮值急诊的他接到一通电话,要出车到海珠区红十字会医院,抢救一名心跳呼吸骤停的女童。

  到场后,李宏得知小患儿发烧、抽筋,随后,还呼吸心跳骤停。他当即进行口对口呼吸,同时对她做了胸部按压,经过十多分钟的不懈努力,女孩终于醒过来。

  彼时,珠江医院仍属部队医院。在返程的救护车上,李宏发现身上的穿军装都湿透了。“可一点不觉得累,反而挺有成就感的!”他回忆。

  再后来,李宏救治了更多的孩子,给了更多家庭希望和安心。“支撑我干下来的还是病人。患儿康复时的喜悦,孩子们天真的眼神,都是我坚守的动力。当年找我看病的孩子有些业已长大成人,有了下一代,他们带着孩子来看病,又找我,真有意思。”李宏感慨。

  李宏很喜欢跟孩子待在一块,因为“孩子身上最自然的状态会让人忘掉烦恼”。

  供职于一家私立儿科诊所的肖雪医生对此深有同感。“我只是换个地方与孩子相处。”几年前,她从广州一家公立医院离开。如今,她的工作节奏变慢,让她有更多机会参与孩子的成长。

  在这里,她曾接诊胎龄30个月的早产儿。“出生时体重仅一千克多,肺部发育不好且有感染。”为保障宝宝健康成长,她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制定个性化随访方案,外加两年的儿童保健方案。

  肖雪说,若留在公立医院,这些做法几乎不可能实现。因为每天“忙得跟机器似的”,半天看40个号,平均问诊时间有限,只能解决最紧急的问题。不可能从容应对,深入交流。

  2017年5月发布的《中国儿科资源现状白皮书(基础数据)》(以下简称“白皮书”)显示,最近3年,中国儿科医师流失人数为14310人,占比10.7%。其中,35岁以下医师流失率为14.6%,占所有年龄段医师流失的55%。

  一方面,儿科医生在流失;另一方面,儿科医生的招聘非常困难。

  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儿科的李冰肖医生曾告诉南方日报记者,在面试医学生时,她发现没有一个主动报儿科。“问一个学生愿不愿意服从调剂,他说反正除了儿科,其他科室都可以。”

  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儿科年年填报招人计划。“好不容易招收几个人,过两年就全跑了。所以,儿科兜兜转转都是老面孔,看不见新鲜血液。”张蓉说。

  招不来人,留不住人,退休医生仍出诊,这三句话形象说明了当前儿科医生极度缺乏的现状。

  在珠江医院儿科门诊,80多岁的退休医生仍在坚持出门诊,缓解人手紧缺的难题。“无奈啊,不得不请老前辈出马。”赵宏说。

  白皮书显示,目前中国儿科医生缺口已超过20万名。当前中国儿科医生总数约为10万人,却要服务2.6亿个0—14岁儿童,平均每2000名儿童才能拥有1名儿科医生。

  破局

  恢复儿科专业的本科招生是解决办法之一,但根本办法还在于改善医生待遇

  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,便给中国的儿科带来不小的风波。儿科之困,如何破局?

  有业界人士提出,要从源头上解决困境,招收培养儿科医学生。在他们看来,儿科医生短缺隐患早在1998年就埋下了。1998年教育部为拓宽专业面,决定自1999年起停止招收儿科本科专业,而以临床医学专业招生,儿科学则成为临床医学专业其中的一门课程。

  自此,儿科医学生暂别历史舞台长达18年之久。随着儿科医生短缺的问题逐渐显现,国家卫计委出台政策,自2015年起,在医师资格考试中,对儿科降分录取。2016年起,包括广州医科大学、中国医科大学等八所高校恢复招收儿科本科专业,从培养的源头开始壮大儿科医生队伍,力争到2020年,使我国儿科医师达到14.04万人以上,每千名儿童拥有儿科医师数从目前的0.53人增加到0.6人。

  但另一种声音认为,儿科本科停招并非导致儿科之困的根本原因。停止招收儿科专业,将儿科学融入到临床医学生的基本课程中,能大大扩展医学生的知识基础。放眼全国,除口腔科外,国内尚没有任何医学院单独设立内科、眼科和外科等本科专业,但是这些科室的发展均未出现儿科发展的瓶颈。

  儿科“冷”的背后,是因为这一学科效益低,风险高,疑难杂症多,费力不讨好,导致医学生望而生畏。恢复儿科专业的本科招生是解决办法之一,但根本办法还在于改善医生待遇。

  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主任夏慧敏也说:“行业要留人,关键在于提升薪酬水平,同时提升儿科医生的服务价格。”

责任编辑:wuyo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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