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、昆、评融于一炉：再议杨振雄弹词艺术

　    杨振雄先生是评弹界最具书卷气的一位大家，无论说表、弹唱、表演，都有别于其他任何弹词演员。

　　听他的说表，提气提神；聆他的演唱，深入人物；看他的表演，京昆一炉。

　　杨振雄先生讲过：“《长生殿》是我的艺术生涯的转折点，说了《长生殿》以后，提高了我的文化，提高了我的艺术，丰富了我的历史知识、古典文学知识。”

　　长生殿的主角是唐明皇，这是一个杨振雄从未碰到过的行当（角色）。从昆曲来讲，它是以大冠生来应工的。于是，徐凌云、俞振飞两位昆曲大师，成了杨振雄的良师益友。

　　徐凌云毕生专研昆曲，曾经为几乎湮灭的昆曲继续薪火，在昆曲界素有“徐（凌云）家做功俞（振飞）家唱”的美誉。1960年徐凌云总结一生六十年从艺、从教的所见、所为、所思、所想的心得，总结数十折昆剧折子戏的表演经验，著有《昆曲表演一得》三卷，为“徐家做功”之大成与遗产。可能是我们习惯了俞振飞先生的表演，总感到杨振雄更多的是接受了俞振飞的衣钵，因为弹词艺术毕竟是以说表为主，所以杨振雄所起的唐明皇的角色的时候，他的白口、尤其是他的笑声，几乎与俞振飞先生如出一辙。

　　《长生殿》中的唐明皇，是一个戴髯口、就是戴胡子的小生。他是一代风流天子，不仅自己精通音律，而且是个至高无上的皇帝，因此大小嗓的结合就需要有更高的要求，千万不能细声细气，要洪亮明朗，表演大方而有气魄。杨振雄说：“大冠生就是唐明皇，同样念挂口，声音动作也不一样，他是皇帝，要持重。‘争宠’中的两句挂口：‘风流惹下风流苦，不是风流终不知。朕，李隆基……’声音稍显厚重、稳重。念到‘苦’字时，没有无奈、愁苦的味，反而有些笑意，有点甜味，实际上是卖弄、显摆自己的风流。”

　　而《描金凤》中徐蕙兰出场，也有两句挂口：上山擒虎易，开口告人难。杨振雄在表现徐蕙兰讲到“难”的时候，左右两手分别往两边的肩上一搭，再让缩住的脖子伸头往天上看看，一种穷迫无奈的样子，完全就是小生中穷生的表现。这又让我们看到了俞振飞在《金玉奴》中扮演穷苦书生莫稽的扮相。

　　《西厢记》中的张珙是洛阳才子，潇洒飘逸，是典型的巾生，从“游殿”开始到“长亭送别”为止，张生是一位始终贯穿于整部书的角色，行当是巾生；当然，动作、语言随着书中人物的思想变化而变化。

　　最为突兀的要数《武松·挑帘》中的西门庆，杨振雄也将他列入小生行当，读过书，有文化，开着一爿药材店，身上没有流气，不过此人恰恰是一个流氓、一个“高级流氓”。因为人物的多重性，演起来比较复杂。且看杨振雄如何来演绎，只听“啊呵”一声咳嗽，西门庆出场，手持洒金扇，随着一句“俺，西门庆”，声音狠巴巴，撒开扇子，遮住脸面，随后两手上下分开，一个霸气的亮相，两眼凶相毕露。

　　京剧界里有“江南活武松”美誉的盖叫天先生，也是一位评弹爱好者，到了杨振雄开演弹词《武松》后，这位舞台上的武松，连续两个月，孵在书场里听完书台上杨振雄说的全部《武松》。他十分赞赏杨振雄仅靠一张嘴、一个人，把《武松》书里的各种人物讲述、表演到如此程度。杨振雄也因此得到了“活武松”多方面的指导、帮助，特别是武生表演的身段、功架，而“狮子楼斗杀西门庆”中，不仅武松，连西门庆也是以武生应工的。

　　杨振雄虚心向京剧艺术大师“活武松”盖叫天和昆曲表演艺术家徐凌云、俞振飞学习，一武一文，一刚一柔，使他在书台上的“演”更有京昆范儿。（上）（秦来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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